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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覆生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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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方黨他們都來見禮, 其餘一些不怎麽熟悉的朋友親戚, 都安排在了下葬吊唁那天,宋家宅子挺清凈。

宋明月讓陳清雪去休息,陳清雪說在哪裏都是一樣的, 兩人就都守著了。

段都安把醫藥箱拿來,讓宋明月給陳清雪處理傷口,自己去給兩人準備點吃的。

靈堂裏就只剩了陳清雪和宋明月。

陳清雪躺在宋明月腿上,宋明月拿棉簽沾了酒精給她擦拭傷口,她手臂和大腿上的灼燒傷深可見骨, 再進去一點不但能吃煙熏熟肉, 還能吃烤骨頭, 看著很滲人, 他不怕這些猙獰可怖的畫面,怕的是這些傷口出現在她身上。

宋明月想使勁按一按讓她記住這樣的疼,然後下次就會小心些,看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,卻又下不去手, 而且也沒什麽用,他知道傷再重,下次讓她去,她還是會盡全力義無反顧。

宋明月啞聲問,“年方黨他們都沒帶醫生麽,也不給你先處理一下。”

陳清雪搖頭,“有時間限制, 不能在m國過多停留,人家也怕異能者在他們國家在竊取機密之類的,而且我的傷普通藥物產生的效果沒有我吸收能量好的快,m國別的不多,玉石倒是挺多……”

宋明月嗯了一聲,給她理了理汗濕的頭發,用溫毛巾給她擦幹凈了,“你就折磨我吧,除了我世上還有誰會心疼你受傷。”

陳清雪搖頭,“戰友們都很擔心,也希望我能好好休息,再者他們受的傷不比我輕。”

“那不是人家有父母親人麽?你只有我了。”他也只有她了,她就是他的唯一。

陳清雪莞爾,想在他腿上蹭蹭被宋明月一把捧住了臉,“別蹭,別亂動,臉上的傷還想再出血麽?”

陳清雪就安安靜靜躺著不動了,“霍珣怎麽樣了?”

宋明月不清楚,知道陳清雪擔心,打電話到軍區醫院問了,“他命大,子彈取出來了,傷口也在愈合,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醒。”

“那我明天去看看他吧……”

宋明月想要她在家裏休息,“你先養好傷再去,至少先讓腿上的傷好點。”

“明天肯定能好點……”

陳清雪手裏還握著玉佩,腦子裏想著宋爺爺,心裏難過提不起勁,但是吸收能量後身體自動陷入休眠,沒一會兒就昏昏沈沈睡過去了。

睡著了。

宋明月拿過旁邊的被子輕輕給她蓋好,接著給她處理傷口,她睡得昏昏沈沈,他卻弄出一身的汗,心臟也跟著悶悶的疼,等看到她膝蓋骨上一塊關節都沒了,實在下不了手清理裏面的碎渣滓,換了段都安來。

這麽大動靜都沒把人弄醒,段都安看了傷口,都忍不住嘆氣,再看神情錯亂紅了眼眶的宋明月,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,只是覺得姚女士此人確實不怎麽地,人身上沒一塊好肉,一看就很兇險,還追著問陳清雪為什麽不治好宋軍國,這孩子為陌生人都能赴湯蹈火,更何況是宋軍國,能救,有辦法,用得著人說麽?

說那些話確實不重,但挺傷人。

段都安囑咐宋明月,“你那麽說姚女士,姚女士肯定不甘心,你抽空去找一下你曾祖父吧,把事情說清楚,隆重講解一下她當初是怎麽在清雪執行任務的時候硬搶耳麥,然後幹擾清雪做事的,我聽唐局說當時他們就匍匐在新灣外頭,緊要關頭,虧得是沒出事,不然全軍覆沒,清雪都得死在那……”

宋明月點頭,“等爺爺下葬吧,然後我去,最好是能把人直接弄回M國,不想清雪再看見她了。”

“跟姚老說吧,這位是姚家幾代唯一的女丁,要風得風要雨得雨,不然當初也不會非得要嫁你爸,就嫁你爸,要走,直接就走,反正吧,得姚老才制得住她。”

宋明月知道。

陳清雪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,段都安說宋明月去墓地了,讓她好好休息,陳清雪去看霍珣,用精神力給他檢查治療過,大概明天就會醒了。

接下來還有一個工作匯報要參加,有關這次跨國追逃要善後的事了,首先就是M國那五名異能者的事。

年方黨從一架隱形戰鬥機的監控錄像裏截取了一段視頻,先是幾具屍體從飛機上掉下來,直接掉進了洛水,然後是詹姆斯帶著四個人下來,有說有笑。

負責接洽這件事的M國公使就是墨先生,和方知簡和唐仕群都是老熟人了,“這樣一個視頻能代表什麽,也許他們下去只是為了布控埋伏。”

方知簡把一份文件推到墨先生面前,傳喚了兩個人進來,是從祥龍灣解救出來的兩個M國人,“這是一份口供,兩位先生對詹姆斯和松棉長期勾結、倒賣軍火的事實供認不諱,並且指出詹姆斯曾擔任M公使代表,兩次前往祥龍灣和松棉談判,名義是為禁毒,墨先生看看。”

墨先生飛快地翻過,臉色鐵青,還想再辯駁,方知簡能理解,畢竟在聯合執法裏頭出現了這麽大紕漏,要摘清楚責任,那是不可能嘴巴上說一說就過的,必須得出血,所以照M國的慣例,能賴就賴吧。

方知簡示意秘書把人送進來,是那五名異能者之一的空間異能者,陳清雪用精神力推著他吐,各式各樣的武器、子彈,方知簡為了那兩架殲敵機,特意找了個寬敞地,堆出來是挺亮眼的。

知簡神色凝重,神色肅穆,“人證物證具在,我倒要問問,你們這是什麽意思,借由合作追逃的理由,帶這麽多武器入境九州,貴國是不是應該給一個解釋。”

墨先生臉色漲得通紅,留下一句這件事會有一個交代,急匆匆走了。

這件事不可能這麽算了,要不是發現得早,死的就是國人了。

方知簡朝唐仕群說,“你們去忙你們的,帶這麽多犯人回來,審問都是一個浩大的工程,M國這件事我會負責後續的工作,不可能就這麽算了的。”

這也算是兩國之間的外交博弈,起起伏伏,牽扯到經濟外貿、社會利益,有時候能一笑泯恩仇,有時候錙銖必較。

另外就是被解救出來的那些異能者,還有抓到的那些,全部都送進專門的戒毒所,除了陳清雪幫他們治療異能副作用外,另外還有一種備用藥物,是宋明月和九州醫藥聯合開發的,可以治療緩解異能者的副作用,只是因為剛剛通過臨床實驗,產量不高,比較精貴,再加上這一批異能者沾染過毒品,反應比較劇烈,所以還是陳清雪在負責。

陳清雪從省公安廳出來,正打算回家就收到了一條信息,打開一看渾身都涼了。

‘要救宋明月性命的話,到平金國貿商城,陳上將,我們在這等著你來——羅民生。”

配圖是一張宋明月的照片,他被綁在椅子上,腦袋垂向一邊,嘴角有鮮血,手腕不自然地垂著,昏迷不醒,腳邊是被擰成兩截的宋小黑,腕表也被扯下來扔在了一邊裂成了好幾半。

陳清雪一邊往飛機場奔,一邊把信息和圖片都轉發給唐仕群,“明月被綁架了!”

唐仕群臉色大變,立刻聯系了跟在宋明月身邊的五個人,裏面有一個還是異能者孫浩,電話能打通,唐仕群本來還松口氣,問了兩句後肺都氣炸了!

“你他媽是宋明月的保鏢,你在家,你為什麽在家!?”

那頭就答不出來了,接連問了幾個都是一樣的情況,唐仕群摔了電話,立刻聯系了雲城公安廳王德武,還有西南總裝部隊年方黨,一邊說情況一邊往飛機場趕,心跳都快跳出來了。

說完給陳清雪回撥電話,“對方抓到人,沒有立刻動手,就說明有所求,清雪你不要慌,問清楚,對方要什麽,我們就給什麽,暫時把人穩住了。”

陳清雪坐在了飛機上,瘋狂地吸收玉佩的能量,想著還等著她去救的明月,無主的六神強自鎮定了些,不斷地強迫自己冷靜,她不能垮,她也不能慌不能亂。

陳清雪企圖給對方撥電話,沒接,然後是發短信:你們想要什麽。

石沈大海,沒有回音。

趙毅帶著十名異能者過去,計澤城秦方苗清風還有另外七名高級武力異能者。

年方黨帶五十個特戰兵,前後趕往平金,王德武面色很差,“平金是距離三角洲最近的一個邊境縣城,因為和兩個國家接壤,人口多,再加上九月九是佤族的節日,鎮子上現在非常熱鬧,商場裏更是,聯系了平金的公安局,已經派便衣警察過去了。”

李峰拍了下桌子,“人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!這像話麽!”

大家都很生氣,並且宋明月是國寶級科研家,重要程度自不用說,再加上這幾年宋明月和大家經常打合作,先拋開個人感情不說,就他參與研發的各類武器,還有對社會做出的貢獻,如果出了什麽閃失,他們幾個,可以說是九州的罪人了。

唐仕群也非常懊惱,“早就應該警醒一些,捉了濮陽真手底下那麽多人,他能不反撲麽,這幾日是忙著審犯人審過頭了。”

那邊苗清風在查雲城飛機場的出入情況,“時間都是卡好的,從這裏到平金,起飛落地四十五分鐘,系統上顯示當時安檢的時候就有警報,但是被工作人員關掉了,宋哥被裝在箱子裏大搖大擺送上飛機的,估計和孫浩他們一樣,都是被精神力控制了。”

王德武調出了國貿大廈的三維地圖,還有實時情況,“人很多,很混亂,對方肯定也是看中了這一點,但是出了這個國貿城,然後再往南開車二十分鐘,就越境到T國和L國了,濮陽真在這兩國的爪牙也不少,我們就算匆匆忙忙潛進去,也是進的泥沼地,拿對方是沒有辦法的,所以必須把人圍在國貿城解決了。”

趙毅點頭,“無論如何,先保證宋明月的安全。”

唐仕群連線陳清雪,“對方是不是要交換人質,想讓我們釋放逃犯,如果是,就先答應他們。”

陳清雪已經撥打過幾次電話了,打不通,回問的信息也沒人搭理,“應該不是,如果是要交換人質,那麽肯定會讓我們事先準備好一起帶過去。”

年方黨帶著十個狙擊手先一步找制高點,陳清雪這邊是直接讓飛機開到國貿商城上空,空投下去就成。

陳清雪看著越來越近的建築,臉埋在掌心裏深吸了一口氣,直接從艙門飛躍而下了,站在了國貿商城的屋頂上,然後給那個號碼發信息,“我到了,你們在哪裏。”

這次對方有了回信,“三樓往裏側最左邊那一間。”

然後不到一分鐘,對方給她發了一段視頻,畫面裏宋明月還被綁著,但人已經清醒了,視頻裏很吵,是商城裏放著的音樂,就是剛剛放著的歌曲。

陳清雪直接就過去了。

陳清雪手機連著唐仕群的,趙毅蹙眉,“對方沒有任何要求,甚至沒有警告我們不要帶警察,會不會有詐。”

有詐又能有什麽辦法,人質在裏面,他們甚至得隱蔽好自己,裏面什麽情況還不知道,通常來說警方過多的火力容易激怒犯人,當他們發現沒有退路後,很容易魚死網破。

年方黨收到位置,帶著人找制高點布控火力,發現犯罪分子選這個地點之前大概是特意挑選過的,在側角,就只有一扇一米多寬的窗戶,其它都是厚實的鋼筋混凝土墻。

年方黨目光在這座商貿城的結構圖上滑過,“承重墻,十九層共十九層,框架柱加上雙向承重墻肢,主要豎向受力構件,這地方邊角上一旦炸開,半邊樓立馬都會塌,弄不好整棟樓都會榻,死的不但是樓裏面的人,還有下面路上、隔壁樓裏的行人居民,再加上裏面都是異能者,動起手來,破壞力無法估量,必須疏散人流。”

王德武趙毅對視一眼,“對方似乎根本不擔心我來,那麽我們也沒必要隱藏。”

王德武點頭,立刻通知平金的警方過來一起,負責疏散方圓一千米以內的人群。

陳清雪很快就知道對方為什麽壓根就不擔心她會不會報警了。

撣單、撣幹、橡木、金子砂、洛水、還有四五個陳清雪不認識,但是有一個陳清雪曾經在祥龍灣那二百多人的腦子裏掃到過,是羅民生,那個具有精神催眠異能的心理醫師。

所有人看向她的眼裏都是恨意,恨不得抽她筋剝她皮。

金子砂把被圍在中間的濮陽真露出來,旁邊一名高級武力異能者正用槍抵著宋明月的腦袋。

宋明月瘋狂地掙紮,卻是徒勞,他被閉口膠帶貼著嘴巴,什麽話聲音也發不出,看著陳清雪,從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樣,希望自己立刻死去,希望她能走得遠遠的,他後腦裏裝了炸彈,座位底下堆滿的也是炸彈,只要背後這人的腳輕輕用力,這一整棟樓,都會坍在這裏。

他眼睛睜得太大,先是眼淚,然後充血,血和淚混合在一起,順著鬢邊流下來。

陳清雪沖他搖搖頭,示意他不要擔心,沒事。

羅民生溫聲道,“二位情深,就請體諒一下我們這些孤魂野鬼,相信我們對主上的感情,和你們相比也不差,很公平,現在一命換一命,陳上將你當初怎麽救的宋教授,就怎麽救主上,我們信守承諾,如果你肯給主上續命,那整個‘神木教’‘通靈教’,再加上所有的‘皇城娛樂’與毒品相關的任何交易,都全部撤出九州,再不踏入九州這片土地。”

“怎麽樣,劃算麽?”

這是來之前就商量好的,醫生說濮陽真重傷不治,活不過一星期,他們今天來,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,濮陽真手底下尚存的第一手親信都在這裏了,濮陽真活了,他們跟著一起活,濮陽真死了,他們也跟著一起死,所以那些身外物,也就沒了任何意義,他們是濮陽真給的性命,不是濮陽真,他們早就死了,跟他同進同退。

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,就沒那麽多顧忌了,什麽警察什麽武警官兵,來了又怎麽樣呢,選在這裏,一是方便撤退,二是要是失敗了,能多拉一些陪葬品,多一個算一個,當給主上報仇。

濮陽真躺在一個躺椅上,身上蓋著個薄毯子,呼吸微弱,是亡命的脈象,活不過明天。

陳清雪站著不動,腦子飛快地轉著,想帶著明月脫身的辦法。

橡木拿起槍對著宋明月的腿開了一槍,盯著陳清雪,暴怒地威脅,“不要考驗我們的耐心,也不要企圖用精神力,我們這裏全都是異能者,你雖然很強,但只要精神力一動,我們就能察覺,不要和我們比誰動作更快。”

趙毅這邊帶了一名視神經異能者,在屋子裏看了一圈,臉色慘白地給趙毅轉述屋子裏的情況,“全部都是異能者,中級五人,高級六人,整個房間裏圍都被能量罩罩著,基本上很難一槍斃命,另外宋教授後腦上被開了瓢,還在流血,裏面有微型炸彈,座椅底下也是炸彈,雷彈開關在拿槍那個人腳底下。”

“……樓板的夾層裏全是彈藥,狙擊手想要從外圍控制,是絕對沒有辦法的。”

“這群膽大包天的狂徒!”

李峰被氣得不輕,唐仕群面色凝重,通知陳清雪,“同意他的要求。”

耳麥藏在衣領裏,但是對方有聽覺系異能者,所以帶和不帶,都沒有分別,站在左側的一個小個子男人轉述了唐仕群的話。

羅民生槍口抵在宋明月太陽穴上,“你的組織同意了,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,不想看著宋明月命喪在你的手裏,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,你就動作快點,現在,立刻馬上!”

陳清雪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,這一間屋子裏的狂徒們全都抱著必死的決心,只要她說不能治,或者治不了,那麽一整棟樓,還有方圓百米內的建築物,全部都會被夷為平地……

還有明月,他手腕和腿都耷拉著,鮮血流了一地,傷到了動脈,撐不了太久,他會因為失血過多而身亡。

橡木等得心焦,又朝宋明月的右腿開了一槍,暴喝問,“你能治還是不能治,給一句準話!別他麽在那瞎琢磨!”

趙隊他們想從外部突圍也是不可能的,這些人就沒打算活著出去。

擺在她面前只有一條路。

這一刻她心裏竟然異常的平靜。

陳清雪深吸了一口氣,“我需要動用精神力。”

羅民生笑了笑,溫聲道,“早這麽聽話,宋教授就不用吃這些苦頭了。”

宋明月掙紮得厲害,巨大的絕望淹沒了頭頂,滅頂的,他知道她要幹什麽,她根本沒法救濮陽真,她是在拖延時間,在確定這一層樓,或者是這一棟樓的人疏散完畢……

宋明月掙紮著往墻邊撞去,他寧願從沒來過這個世界,寧願從來都不認識她,是他自私,是他自私,他根本就不能接近她,會把她害死,他終於把她害死了。

他的錯,是他的自私和貪婪害了她……他是個廢物,連自己愛的人都護不住,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帶害她。

羅民生一手拿槍抵著宋明月,一手摸出一根針管,往宋明月脖子上紮,陳清雪嘶聲喊了一次,“你們不要傷害他!”

羅民生笑笑,“放心,只是昏睡劑罷了,要不了命!”

陳清雪情緒激動,胸口起伏,“他現在昏迷了,對你們夠不成威脅,你離他遠一點!”

羅民生並不和她爭論,也沒有離開,只是笑笑回應,“好,現在一切聽你的,不過你也別耍花樣,宋明月的命掌握在我們手裏,他腦子裏裝了炸彈,只要我們中的人輕輕一按,他立馬能腦袋開花,現在拿出你的誠意來看看吧,陳上將。”

李峰跑過來報備,“三樓以上全部疏散完畢。”

年方黨拿通訊器下令,“都準備好,一旦陳同志帶著宋教授出來,立刻開火,一個都不要放過!得讓他們付出代價!”

計澤城帶著異能者先上去。

陳清雪嘗試著想讓濮陽真醒過來,哪怕先把明月送出這裏去,都還有轉機,但不行,濮陽真已經沒氣了,濮陽真活著的話,她有一絲希望,因為她和濮陽真的異能屬性非常貼近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有部分重疊,她用精神力給他治傷的話,基本上能挽救他的性命。

但是他死了,她沒法救一個已經斷氣了的人。

宋明月也撐不了太久。

還有面前這十多人,應該是濮陽真最後的家底了,這一批人死了,也算拔除了一顆大毒瘤,這些年九州很好,很穩態,並沒有出現記載中兵荒馬亂的情形,宋明月甚至研究出了能治療異能副作用的藥,一切都很好。

陳清雪的精神力在濮陽真身體裏游走了一轉,心臟慢慢安穩下來,起身道,“大概五分鐘就會醒來,你們等等吧。”

好幾個臉上都露出了高興開心的笑,連陳清雪坐去宋明月身邊也沒人管,陳清雪看見了他後腦勺流出來的血,還有他昏迷中也不安穩,出了一身的汗。

陳清雪握了握他的手,精神力一分為二,一半匯集成保護罩,罩住宋明月還有墻外一個落單了的小孩,一半自爆了。

羅民生上前查探濮陽真的身體,臉色大變,“不好,她————”

其實並沒有多大的痛苦,像啟動了的程序一樣,說爆就爆了。

陳清雪是s級精神力異能者,哪怕她受了重傷並沒有完全恢覆,自爆後的能量依然是可怖的,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都被撕成了碎片,墻壁像是承受不住壓迫的氣球,飛炸出去,金子砂羅民生甚至來不及護住濮陽真的身體,也來不及出聲,就已經被撕成碎片了。

不是碎片,是在眨眼間飛灰湮滅,和受能量沖擊的墻壁一起,炸藥一起,變成灰塵粉末了。

沒有一個幸存者,除了宋明月。

計澤城感受到了能量波動,腦子裏轟的一聲,沖上去的時候看到裏面的情形,如被重錘雷擊,四處轉著都沒看到人,“陳清雪!清雪!清雪!”

計澤城喊著,聲嘶力竭,趙毅和年方黨察覺不對,沖上去的時候呆站在一片廢墟中。

趙毅頭暈目眩,看著不自覺已經滿面水痕的計澤城,往後踉蹌一步,靠墻站著才沒有坐去地上。

李峰沖上來,“陳同志她——”

唐仕群托著槍,眼眶也發紅,掐了掐眉心硬將眼裏的水汽逼退回去,吩咐呆呆的苗清風,“先把明月弄回去,這件事——先不用告訴他吧。”

苗清風一下子就淚奔了,“怎麽說啊,人不見了啊是。清雪自爆了啊是!”

年方黨拍了下他的肩膀,“她也是沒辦法,她肯定是救不了濮陽真,逼不得已,才出此下策的。”

計澤城靠墻站著,胸膛起伏得厲害,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

李峰面色沈重,心裏悶得慌,看著空氣裏漂浮著的灰塵,還有地上白色的一層,想掃一掃,但不知道從哪裏掃,和那十多個異能者的完全都混在了一起,但總不能讓她就待在這,“……掃起來吧。”

苗清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“怎麽掃啊這,屍骨無存的,宋哥看了肯定瘋了。”

趙毅自己用手攏,這是他的兵,總不能死在這外面,連個地都沒有。

秦方在樓下安撫好因為驚恐不斷逃竄尖叫的人群,聽到了苗清風的哭聲,腦子裏白了一白,立馬就往樓上沖,沖上去四處看看,抓住墻邊的計澤城,大聲質問,“清雪呢!清雪呢!”

計澤城腦子都是木的,不能接受這個事實,不能接受。

秦方崩潰地在屋子裏轉,傻子一樣,企圖在這間空蕩蕩什麽都沒留下的屋子裏找出一點痕跡,然後面對著墻,眼淚都哭不出來,就想把仇人找出來,把害了她的人碎屍萬段!

可她人在哪裏啊,自爆了,屍骨無存。

確實是屍骨無存。

濮陽真半空飄著,看著一屋子的人,又看見了那個昏迷不醒,醒來鐵定要瘋要殉情的小可愛。

再攤開手心看這一絲昏睡不醒的意識,濮陽真並不想深究剛才那樣巨大的能量爆炸中,他為何就伸手把這一絲撈出來了,還有金子砂和橡木他們,都死了。

為了他。

都是可憐人,死了也好,死了也是解脫。

可她這麽就剩下棉絮蠶絲的這一小縷,留著也沒用,過不了三天,就會消散得連渣也不剩。

三天後,才是她真正的忌日。

死一個,另外一個,肯定也就死了。

他恨他們麽,不,他挺喜歡他們,尤其陳清雪,至情至性至純至善,宋明月驚才絕艷,世所罕見。

濮陽真從懷裏摸出個透明的瓷瓶,把這一絲意識裝進去,塞到袖子裏,轉身走了,不過須臾的光景,他就跨越了國界,去yn回了自己的老巢。

這個墓穴有一百多年了,當年他死後,手下的兵比照著規格給他修了一個地下宮殿,一百多年,他總共有三十多年是待在這裏面的。

袖子裏的這個小東西怎麽辦,現在一動不動,過了今晚她就看不見了,再過一晚,她就徹底消失了。

地底下除了陰暗潮濕點,沒什麽不好,是照著牧野的宅子蓋的,五臟俱全,濮陽真在案桌旁坐下來,倒了杯茶,晃悠悠坐著飲了半盞,這幾年他有時候也會跟著感慨,這就是九州,人傑地靈,鐘靈毓秀,總是出一些讓你沒辦法形容的人。

陳清雪是軍人,強大,正直,堅定不移,寧死不屈。

宋明月是天才,純粹,專註,才學像浩瀚的宇宙一樣,未來有無限可能……

兩個都很好,很好。

濮陽真擱下茶杯,從櫃子裏拿了塊綢布出來鋪在石桌上,把那絲軟綿綿的意識倒出來,自個靠著廊柱喝了一會兒,覺得沒甚麽意思,就跟她說話,“姚清明是老眼昏花了,居然沒看出來我是誰,哈哈哈,也是好笑,我也懶得說他了。”

自然是沒有人回應他。

濮陽真雙手枕在腦後,坐了一會兒是真的覺得沒什麽意思,坐起來對著那絲透明到幾乎看不見的意識餵了一點自己的靈力,然後她就明顯了一些,再餵一點,它就更明顯一點,原先是若隱若現的透明,小半個時間過去,現在已經看得見白絮了。

它現在能動,無意識就往他手指上纏,很是親近親昵。

這也是一件很巧的事,他的異能和陳清雪的異能同科同屬,同一個類別,能量的顏色都是一模一樣的,他有往生覆生異能,她有轉化覆刻異能,也就是說他的異能除了救他自己外,這世上只能救她一人。

人活得久了就容易寂寞,他連看這樣的關系都覺得親近起來。

這大概也是他在能量爆炸時無意識就把她捉出來的原因之一吧。

濮陽真失笑,他知道她有轉化覆刻異能是因為他以前有一個能幻形的手下,她吸收過對方的能量,就會留下痕跡,這就是他當初在東撣一眼就認出了她的原因……

雖說她潛伏在他身邊有目的,但也算是陪了他六個月了……

濮陽真靠在廊柱邊,看著乖乖盤在他指尖上的那絲白絮,這一個成現在這樣了,早晚一日要辦葬禮,另外那個還不知道著急成什麽樣呢,估計得瘋了。

看宋明月以前為張照片就對他大發雷霆,那天打他是下了狠手了,估計心裏是直接想把他一口氣打死,可惜沒成功……還是嫩了點。

濮陽真戳了戳她,“雖然你們兩個都挺招人喜歡,但是真不適合,你太笨,心太軟,那小子心太硬,又太獨,現在能忍著讓你東奔西跑,那是還沒到極限,等哪天爆發了,你真是後悔都來不及,論心狠,可能我這個老妖怪,都比不過他。”

濮陽真又餵了她一點,看它動了動,心裏也高興,想說讓她要是肯把那兩千多士兵的骨灰牌位接回家,他就答應救活她。

想想還是沒說,畢竟是長輩了,自己不想做了,也磨不開面皮求這些小輩……

也算有個‘人’陪他待在地底下,濮陽真偶爾會出去轉轉,雖然是待在身邊吧,但總不比一年前她活生生的時候生動有趣……

留她留了兩個月,用靈力投餵了兩個月……

他根本就不想她消散……這麽磨磨唧唧的,都不像他了,救便救吧,以後的事以後再說。

濮陽真就帶著瓷瓶回了九州,去了軍區醫院。

宋明月還沒醒,夢裏面都是飛舞的煙塵,他知道是清雪的骨灰,他知道清雪自爆了,她死了,他就在旁邊呆呆的看著,看著那些粉末就圍繞在他身邊……

濮陽真去的時候是晚上,段都安正和趙毅說事情。

“他本來就受了重傷,再加上能量沖擊,能撿回一條命也是清雪豁出性命護著了,可他平時看清雪比看自己的命還重要以前還有宋老在,現在清雪也出事了,換誰誰也受不了,之前他就因為怕連累清雪和清雪分開過,現在被綁架,清雪自爆——”

段都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宋明月的心理狀態,之前就很糟糕,之後只會更糟糕。

趙毅看著病床上幾乎看不出有呼吸的人,“禍端是我們惹來的,逼得太急,濮陽真重傷,這幫人狗急跳墻了,連累了明月,陳同志犧牲了……但是生活總要繼續,得讓他恢覆意識,否則怎麽對得起清雪……”

這不是對得起對不起的事情,哀莫大於心死,宋明月神志不清,什麽意義不意義的,也要他想起來才行。

“現在消息還壓著沒發,真播出去,光是學校裏就要引起好大的震動,更別提那些曾經被她救過的人了。”

被陳清雪直接救過的人,都得成千上萬計。

“先壓著吧,明月怎麽辦,他沒有求生意志,根本就不想醒過來,外傷愈合了也沒用,瞞著估計也沒用,他那麽聰明,又在當場,肯定猜到清雪要自爆了。”

趙毅沈默半響,提議道,“之前明月不是研究了一種安撫戰後創傷患的藥劑麽,我聽說有屏蔽記憶的辦法,給他打一針,清雪救他,不是讓他消沈自殺的,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。”

“對宋明月這樣的可能沒用,而且宋老之前就跟我討論過這個問題,因為清雪的職業,九死一生是常有的事,宋老臨走前說過。”

段都安一臉憔悴,把一封信遞給了趙毅和唐仕群,“這是宋老臨終前交給我的,讓出事了就轉交給你們,說如果陳清雪出了事,那麽明月要是不想活了,不要攔著他,陳清雪出了事,明月活著也是行屍走肉,他想活,就活,他想隨她一起去,那就隨他,說明月不是能緩得過氣的性子,他了解自己的孫子,只想他活得快樂,不想他活得痛苦,”

唐仕群震驚駭然,“哪有這樣的————”

趙毅沈沈吐了口氣,“再等等吧,先等等,先就這樣養著,他有天醒悟過來了,清雪是希望他好好活著,他自然就醒悟過來了。”

濮陽真在旁邊聽完,再看一看陷入一片混沌意識出不來的宋明月,說了聲行吧,拿出袖子裏的瓷瓶來,把這團意識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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